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牟传珩先生与杨宪宏对谈〝林牧与新文明理论通信〞(三)

加入 2007-01-14 02:19:59 | 长度: 15分42秒 | 类别: 评论
etta1115     订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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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憲宏:所以理論跟實踐要雙頭並進,不斷的互相吸取經驗。在這裡,我再說一下台灣另外一個整理。這些話是我曾經和李登輝總統面對面談話的時候講的。當時,他還是的國民黨主席,他問我說,國民黨站在今天歷史的潮流,我怎麼看國民黨?我說:「李先生!你問我這個問題,大哉問!問得太大了。」可是他說,他要知道的是一個比較模糊的方向。他說,很多問題沒有辦法細究,細究了以後反而不清楚,反而應該是一個大方向,問我怎麼看?我說:「我認為是人的問題,人的品質的問題。」我很不客氣的講說,國民黨現在所用的人的品質,我的看法是跟不上世界潮流的。真正好的人,我們在民間看到非常多的好人,根本不願意進入國民黨的體系。所以我當時候告訴他,國民黨在未來的路上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,可是我非常清楚,它有一天會交出政權。我跟他講這話的時間是一九九二年,結果兩千年,也就是八年後交出政權。他問我說:「為什麼?」我跟他講說:「總統!我告訴你,如果用中國古來衡量人的標準只有三個字,就是智、仁、勇,這三個字。」我說:「你國民黨差不多全世界的內閣,沒有像你有這麼多博士的,PHD這麼多,而且都是外國訓練的,一流大學出來的,所以你們的智力沒問題。」我說:「這幾年,我看李前總統『仁』方面也做得不錯,也就是民進黨當時候在街上亂跑,跟你喊啊、叫啊,容忍,我覺得仁這部份不錯。」可是我說,那時候宋楚瑜也在座,那時候我就指著宋楚瑜講,我說:「你們都不勇。就是說,站在這個時代,你們是總瓢把子。這個時代,就是你們一聲令下,門就開了耶,芝麻就開門了!怎麼你們沒有勇氣去喊那一聲呢?就在一念之間耶!」後來我說:「我對於中國古人把『智』擺在第一很不以為然,我認為應該是『勇、智、仁』這樣比較對。應該勇為第一,沒有勇氣,有智力、有仁心毫無用處,一定要有勇氣,尤其站在高位的人,一定要有勇氣去打開那一扇門。」他聽完了以後,居然說不出話來,李先生說不出話來。然後,宋楚瑜坐在他旁邊,當時他是國民黨秘書長,不曉得怎麼應對我。反正我講完就揚長而去,我就走人了。那一天是李先生請我吃飯,在他家,我就講了這個。到今天為止,我有時候還是有機會跟李先生見到面,我還是提醒他,照我看,陳水扁總統的政權今天走到這種狀況,也是因為不夠勇。拿這個問題問您特別有意思,因為你們在一個更困難的情境底下生活,你們面對的問題更大。我也很想了解,就是在『勇』這個問題上面,在你的新文明理論裡頭,它占什麼樣地位呢?
牟傳珩:你談的「勇」字,在我的理解裡面有兩層涵意:當歷史需要你向前進的時候,你要勇,當歷史需要你妥協的時候也要勇。我說這個「勇」,有時候在歷史條件下,需要你勇的時候,你一定要勇,需要你往前進的時候是勇,需要你退的時候也是勇。
楊憲宏:要退的時候也是勇。
牟傳珩:就像你說的,有時候進一步會打開門,有時候退的時候也會打開門。所以你一定要把勇用在那一個方向,是歷史的進步起到什麼作用的刀刃上,這個勇才能產生歷史的作用。第二,這個時候,這一個勇就是一個質的飛躍,這個勇就非常非常重要了。所以我說,你給他們談到了一個要害的問題。在歷史方向最後把握的幾分鐘,就決定在一個勇字上面。
楊憲宏:老實講,今天不管中國或是台灣的情況一樣,我認為,智跟仁都不是問題,真的不是問題,都有、都足夠。可是「智」跟「仁」因為「不勇」,就變成百無一 用,就是因為不勇,你就不敢表現,就不敢退、不敢進,既不敢退也不敢進,你就是在那裡原地踏步,浪費時間,浪費掉時機。有時候,老天給你機會,然後你不做,就會反受其害。也許這樣講嚴厲了一點。不知道在這樣的歷史觀點底下,包括對中共的朝野來說,是不是今天也都面臨這樣的問題呢?
牟傳珩:是,這個問題特別在當前中國的統治者來講,他們更需要這個勇字。就是在歷史時機已經成熟的條件下,勇字就上升到一個首要的位置上來了。中國現在的社會變革條件都已經成熟了。當然我們也不希望中國來一場整個翻江倒海的,那種讓老百姓痛苦的那種變革。首先是逐步的推進民主化的改革,像首先放開一些言論的自由,首先讓民間組織有個成長,甚至在某些地區,我早就提出,應該建立一些政治特區來逐步推進,這些地方需要勇。這個勇字在當前,對我們的當權者來講,是非常非常重要的。現在他們往往是被前思後慮、方方面面的條條框框制約。他們有時候想動也沒有這個力量,沒有這個勇氣來動,所以你談到勇,現在是非常非常重要的。
楊憲宏:很重要的一個品質,人的品質,就是人的品質要在這部份加強。台灣在解除戒嚴前後,當時候的媒體可以說相當程度也是危疑震撼,可是我認為台灣的媒體畢竟比其它領域來說,「勇」這部份是做的不錯的。包括現在有些媒體被批評說變成是非常反動、非常保守的媒體。在那個時代,我認為它們其實有相當不錯的表現。就是他們的勇氣比別人多一點,一點點,一點點就夠了,他就可以把人民的聲音釋放出來。所以,在那個時代的蔣經國,可能也是受到那時候的媒體影響,可能比他更多一點勇氣,然後他也多了一點點勇氣,就為台灣推動了解除報禁、解除黨禁。一九八七年對台灣來說其實非常重要。我們到今天為止,對蔣經國先生還懷有一些 尊敬的原因,也就是他在最後的時間,他生命快結束前那一年,他居然都來得及做完。也就是在這種節骨眼,來看一個領導者的人格品質。牟先生最後請教你的問題,就是您認為,基於我們剛講的「新文明理論」也好,「智、仁、勇」也好,我們談「衝突、妥協、進步」,你談「共同妥協、雙贏」也好,你覺得有沒有那些事情是今天中國,尤其領導人應該一定要做,今天不做,明天會後悔的?
牟傳珩:這一點剛才講到了。首先我覺得現在的問題是,人民已經意識到了,今天的中國社會問題已經擺在面前了,不能不往前走,倒退就要死亡了,只有往前走才能贏得新生。我覺得中國現實問題首先應該解放言禁。這個問題在中國的現實舞台上,你應該看到這個現實。因為科技革命才是真正的民主的推動器,因為今天的網路時代,今天的電腦革命,它已經把新聞自由推上了一個無法用權力來扼止的現實條件下。在這樣一個基礎上,我希望今天的當政者首先要意識到言論自由,言論自由是啟動民主創新能力的一個關鍵點。我以前寫過一篇文章叫「批判興國」,不要再把批評和批判社會的異議人士當做敵人了。應該變革思維方式,不要再把批判你的人當成敵人了,應該接受共同妥協,共同推動中國社會民主制度快速發展。
楊憲宏:你剛講到這個,我又想到一個故事。九二年,我跟李登輝前總統見面的時候,我第二個問題問他:「現在台灣的媒體,幾乎可以看到天天都在罵你,天天都在批評你,你自己感受是什麼?」就是說,「我看你做這個總統,做的很辛苦,可是台灣的媒體幾乎沒有好話。」一九九二年,當時國民黨內有一批人根本就是要反李,所以批李的聲音非常非常強大。我訪問他。他就笑著告訴我說:「我是左派。」我說:「總統!台灣沒有左派,台灣都是右派。」他說:「不!我是左派!」他說:「我是日本京都大學訓練出來的左派。你知道左派是什麼嗎?左派就是批評別人,也接受別人批評!」真是非常有趣的老人。他就是跟我這樣講。他說:「我掌握權力這麼大,被罵一下有什麼關係?」
牟傳珩:這就是勇。
楊憲宏:他就是勇,他就講的很快樂。他說:「我每天被罵,我就反省:到底這個罵我,是真的罵我嗎?有罵到我嗎?」後來我了解,他是有基督教信仰的人,他很有信仰,所以這部份沒有問題。所以從這些角落來看,我在想,最近我常常訪問中國的朋友,感覺到有一種氣氛好像好像,當然不能完全一樣,就是非常像在台灣解除戒嚴前那幾年的氣氛,百家爭鳴,也就是不管你的系統,系統叫我不要講,中宣部不要我講話,誰理你呀?就像冰點事件,這一類的事情,到處冒頭。當時候的台灣也是,差不多一九八○年到一九八五年,那五年的時間,非常像現在中國大陸的情況。您剛講的非常正確,就是言論自由。言論自由是摀不住的、擋不住的,根本就是你擋也沒用,他就是要說,根本就沒辦法。你這個系統到最後,如果繼續對抗,他會崩潰。在這裡,我們經過二十年的經驗,我也提供給牟先生一點參考。經濟發展,到最後是要架構在言論自由這個基礎上,才會繼續發展。否則這個經濟就變成沙聚起來的塔一樣,很快就塌掉。經濟真正的基礎,不是建築在經濟因素上,而是 建築在一個非常非常「非經濟因素」,叫做「言論自由」上面。沒有言論自由就不會有經濟發展。不知道牟先生,您在延伸您的理論的時候,是不是這一點也是您的觀照呢?
牟傳珩:應該是。因為自由經濟的前提,就是一個「等價有償」的前提。這個「等價有償」,首先要能夠暢所欲言,才能夠對價值進行評價,才能夠澄清價值和交換價值。沒有言論自由,就無法有平等的價值交換,平等的評估價值和兌換價值。因此你說的這個問題是沒錯的,是非常準確的。
楊憲宏:今天非常謝謝牟先生。雖然時間很短,很榮幸可以請教到牟先生您這位身經百戰的思想者,您的工作非常值得敬佩。我們也藉著今天的談話來紀念林牧先生。今天時間有限,不能再繼續談。謝謝你。
牟傳珩:謝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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